2018-02-11

如何拯救雨林 : 設立健康中心

原文 : https://edition.cnn.com/2017/11/20/health/health-center-clinic-save-rainforest-partner/index.html

當公雞還在睡覺, 薇兒 (Sri Wayunisih) 喚醒她的女兒布蒂 (Puteri). 她們不能睡到天亮.

薇兒向她工作的棕櫚油工廠請一天假, 布蒂也因為今天行程沒去學校. 她們兩個要去蘇加丹那 (Sukadana), 這個地方位於婆羅洲西南海岸首府城市北卡農 (North Kayong), 家距離這區域唯一診所大約有八十公里遠.

經過幾次走錯路一個多小時後, 薇兒和布蒂到達診所. 時間剛過清晨五點. 早上八點診所狹小陽台坐著擠著十五個大人和小孩.

今天是周五, 最後一個忙碌的工作天. 其它工作日可以看到陽台四十個座椅都坐得滿滿的.

屋子坐著每個人都面對東邊的牆, 那裏裡有個大型白色雕塑, 一棵茂密像是犀鳥頭冠的樹, 樹幹上面刻著 ASRI.

ASRI 是 Alam Sehat Lestari 的簡稱. 印尼語 "永恆的健康自然 (healthy nature everlasting)" 或 "和諧的平衡 (harmoniously balanced)" 的意思. 這是印尼位於北卡農西邊帕龍山國家公園 (Gunung Palung National Park) 的非營利組織.

北卡農比五個紐約市還要大. 平均月收入為兩百四十五萬印尼盾 (一百八十一美元), 但有十分之一的居民每個月只有二十五萬印尼盾 (低於二十美元), 比世界銀行界定貧窮的每天一美元還要少.

顯而易見的事實: 人們需要賺錢以謀生. 迫於無奈, 許多父親和他的兒子砍伐或焚燒國家公園邊緣的木材及農田.

自然保護者表示, 十萬八千公頃的國家公園中有沼澤, 濕地及山地森林, 住著馬來熊, 犀鳥, 長臂猿及大約兩千五百隻紅毛猩猩. 但當地人把這些視為現金, 這些樹就像銀行存款一直提領.

對於北卡農的許多人來說, 醫療是個夢想以及緊急的噩夢. 但如果付得起, 要找個醫生會很簡單嗎 : 二零一六年, 這個區域有一百六十八名護士, 十五個醫生及一個牙醫. 其中五名醫生及一名牙醫, 是在薇兒和她女兒天還沒亮就趕路到達的這間診所裡, 這裡也是 ASRI 目前力量集中的所在.

二零零七年起, ASRI 就和國家公園周圍的社區合作, 要改善人類及環境的福祉.

剛開始先設立一個診所, 提供村莊廣泛的醫療服務, 希望產生停止砍伐公園的誘因. 診所對村莊停止伐木提供百分之七十的醫療折扣, ASRI 要讓伐木工人有壓力. 有些病人如果完全付不出醫療費用, 或許他們還是會非法砍伐, 那他們就可以選擇幾種非現金選項, 包括天然樹苗或勞務. ASRI 還重新種回樹林並訓練以前的伐木工人轉業務農或經營其他事業.

ASRI 把醫療, 財務及保險融合在一起 -- 它們的願景就繡在他們員工制服上: "繁榮的社會, 健康的森林 (Masyarakat sejahtera, hutan sehat)".

這種理念就像是洛克斐勒基金會 (Rockefeller Foundation) 所創造, 最近經常被提起的 '星球健康 (planetary health)' -- 柳葉刀委員會二零一五年, 在研究和行動上都受到啟發. 但 ASRI 在幾十年之前就開始了.


賣樹支付醫療

回到一九九三年, 當時二十一歲的克納里.韋伯 (Kinari Webb) 為了研究紅毛猩猩, 第一次造訪帕龍山國家公園, 醫療對當地人來說 "完全沒有 (had nothing)". 當她在公園裡追蹤紅毛猩猩, 經常會聽到森林中傳來鏈鋸的聲音. 每次大樹倒下地面會因此而震動.

韋伯覺得很懷疑是否有幫紅毛猩猩留下樹林. 他和伐木工人交談後知道, 他們砍伐販賣這些樹是為了支付醫療費用.

"如何取得醫療 ? 如果你的小孩生病了該怎麼辦 ? 那就是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美國新墨西哥州醫學博士, 及 ASRI 創始人韋伯表示.

二零零六年, 韋伯組織了一個團隊並申請要在蘇加丹那開一家診所. 原本兩個月申請時間拖了六個月, 但最後在二零零七年七月開張了.

韋伯和她的團隊到國家公園周圍的村莊展開正式調查 -- 或是就如同她所述 "激烈的聆聽 (radical listening)".

村民要的就兩項: 訓練他們有機耕種 -- 意思就是他們無法購買昂貴的化學肥料及殺蟲劑 -- 以及他們所能負擔的合格醫療.


參與的村莊

早上九點薇兒在醫生阿維達.維娜索莉 (Alvita Ratnasari) 房間等待, 他是普通科醫生. 薇兒希望 ASRI 免費提供眼鏡的傳言是真的, 因為她和她女兒最近都覺得視力變得不太好.

ASRI 在二零零七年早期免費贈送眼鏡, 希望贈品可以吸引帕龍山國家公園附近的村莊. 韋伯表示這是早期的項目, 當時每天都會聽到鏈鋸的聲音. 這也提醒了團隊他們工作的急迫性.

ASRI 先把重點放在醫療和農業訓練上, 試圖切斷當地人對於非法砍伐的依賴. 二零零九年國家公園辦公室提供二十公頃土地給 ASRI 首次造林計畫. 到了二零一三年, ASRI 造林面積已經到達二十公頃, 大約是非法砍伐一半的面積.

從那時到現在, 保護團隊已經造林達十六公頃. 這壯舉要付出相當努力, 以及大約十二萬一千顆樹苗, 其中許多是由診所病人所提供. 二零零七年起, 大約九百位病患用天然樹苗支付他們的醫療費用 -- 大部分是生長在他們村莊的果樹.

特別值得一提, ASRI 在造林上的理念於保護主義中並不常見.

密西根大學熱帶雨林生態學家安德魯.馬歇爾 (Andrew Marshall) 認為, ASRI 在造林的努力是值得的, 但就保護現存雨林和重新造林相比, 會更便宜更有效率.

"熱帶雨林要重新長回去真的很難" 馬歇爾表示, 他曾經在帕龍山國家公園花了二十一年時間. 他補充說明, 這項工作直到大家都結束生命之前都不會知道結果.


放棄鏈鋸

在這條長海岸離診所十分鐘, 有家販賣冰涼甘蔗汁的咖啡廳, 在目前乾旱季節很受歡迎. 店主叫旺 (Wan), 我們改了他的名字, 是個說話輕聲細語, 走路有點跛的當地人.

旺已經快四十歲, 伐木二十一年, 第一次工作沒有鏈鋸.

當他十九歲的時候, 迫切想要一份工作, 但他沒有技能也沒有資本. 當木材行老闆借他兩百五十萬印尼盾購買鏈鋸, 旺可以用它砍伐木材, 但要同意所有木材只能賣他市場三分之一價格. 從此旺開始伐木.

當旺聽到 ASRI 鏈鋸購回創業計畫時有些懷疑. 根據這項計畫, ASRI 以四百萬印尼盾 (低於市場價格) 買回旺的鏈鋸, 並投入資金加入他的創業. 一旦旺的新事業獲利歸還 ASRI 的投入資金, 他將擁有所有事業.

旺一直想經營一家咖啡店, 但他害怕失敗. 沒有了鏈鋸, 誰來養活他的家庭 ? 她的太太, 一直打零工支助家庭收入, 說服他放棄伐木. 她認為以她先生的身體狀況, 反而會造成收支負擔.

最後, 二零一七年二月, 他把鏈鋸賣給 ASRI 開始經營咖啡館. 拜健康果汁, 咖啡和卡拉 OK, 從五月開始每個月淨收入五十萬印尼盾, 他已經開始償還 ASRI 款項.

他的例子吸引其他想要加入 ASRI 購回計畫的人. 前伐木人放下他們的鏈鋸換成農場, 魚池或咖啡廳. 但這個計劃目前資金不能超過十個人, 而且要觀察幾年驗證是否成功.

鼓勵伐木工人放棄鏈鋸, 對森林來說或許是項好主意, 但或許要考慮負面影響.

大自然保護協會 (The Nature Conservancy) 森林碳科學主任布郎森.格里斯科姆 (Bronson Griscom) 表示, "由另一個角度來看, 鏈鋸也可以成為強大的保護工具. 這不是工具的問題, 是要如何運用的問題."

格里斯科姆擔心, 伐木人放棄由自然森林獲得收入, 轉成由其它土地上面, 長期的轉變會造成森林土地變成其它用途.


獲得診療

薇兒坐在診所維娜索莉醫生的房間. 有張桌子, 掛壁式風扇, 診療床及可以看到樹的窗子.

薇兒對臉頰紅潤的醫生表示她看東西 "霧霧的 (smoky)", 還有肚子會痛. 布蒂坐在她媽媽旁邊, 裝著鬼臉.

經過檢查, 維娜索莉告訴薇兒她的眼睛因為年紀有輕微白內障, 布蒂有近視.

"可以給布蒂眼鏡讓她可以看清楚 ?" 薇兒詢問. "眼鏡我們只對老年人免費發放, 布蒂不符規定" 維娜索莉表示. 她在紙上畫了一個眼睛幫助薇兒了解布蒂蒂近視情況. "妳的白內障還不用手術, 但需要一支防 UV 的眼鏡." 薇兒快速的在她滑蓋手機輸入指示.

"我可以在布蒂眼睛中滴入蜂蜜嗎 ? 有些人說這個有用."

"不要, 請不要這麼做" 維娜索莉擔心表示, 他有病患因眼睛用 "葉子汁 (leaf juice)" 清洗而潰爛. "蜂蜜是用來吃的, 不是眼睛用的."

薇兒因為布蒂不能得到免費眼鏡而很失望. "但這裡服務很好, 而且我知道如何處理了" 說完薇兒匆匆離開要去吉打邦 (Ketapang), 這是最近有驗光師的城市, 要花兩個小時.

每天超過四十個病患到診所來, 平均支付十萬印尼盾. 布蒂的診療費用有百分之四十由 ASRI 健保支付, 而 ASRI 所有保護計畫都依賴捐款, 和像是惠特利自然基金 (Whitley Fund for Nature) 美國魚類及野生動物管理局 (US Fish and Wildlife Service) 等國際知名捐贈機構補助.

如果捐款和補助沒有了, ASRI 將削減百分之八十五的預算, 或每年增加一百公頃森林面積, 或診所擴充成完整醫院.

執行董事莫妮卡.挪莫 (Monica Nirmala) 正為新醫院籌資, 及配合印尼保險方案以增加收入. 這是很偉大的計畫, 但看起來不是可以很樂觀.

醫院還沒符合保險方案, 而且如何才能符合. "說實在, 我真的不知道有甚麼是會發生" 克納里.韋伯表示. ASRI 不完美, 但我們一直在試.

下午晚一點時間, 我發現維娜索莉醫生在診所圖書館看書. 維娜索莉講話時總是微笑著, 她剛剛重新簽下和 ASRI 兩年合約. 她的父母和城市朋友從來不會知道為何她會選擇來到蘇加丹那鄉間, 並延後她的特別訓練. 就如她所述, 她的技術可以在蘇加丹那學習, 也或許她享受幫助病患在他們只能支付汗水和樹苗 ?

"我喜歡這扇窗" 她對我表示, 開始在這個診療了數百位像是薇兒這樣的病患的房間望出去. 我們聽到蟋蟀, 鳥和樹葉, 但沒有鏈鋸.

"我從沒在我的窗子外面看過如此高大的樹木. 這是一幅畫, 一幅活生生的畫."

沒有留言: